“人死后的灵魂会上升到天空化作星星。”
“我不会再因为思念你而痛苦，因为我们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繁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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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远光第一次见到尹信，是在画展上。
主办方特意准备的一块圆台，请了不知名的画手，独自一人坐在上面，对着画架现场画画。
聚光灯从斜上方打下，锐化了少年清俊的侧颜轮廓，白色的灯光冰冷生硬，照在那人白色体恤上却有几分柔和。
周围一圈观众都非常礼貌地保持静默，郑远光站在最外围，透过人墙缝隙，看到圆台上的人：拿着画笔在纸板上轻轻扫着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，皮肤显出病态的苍白，甚至可以看清青色血管的脉络。
灯光照射下的阴影落在那少年身后，郑远光仿佛看到那团黑色不断扭曲，变成了翅膀形状。
观众们躁动起来，少年的画作完成了。
那是幅极为梦幻的星空图，打底是黑色，上空逐渐过渡至深蓝。银白色星光点点，远处山脉连绵。
四周响起一阵掌声，少年在称赞中缓缓站起，礼貌地鞠躬。
“谢谢大家，我叫尹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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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好。”
郑远光端着咖啡坐了过来。
尹信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“我叫郑远光，25岁，今天画展上看到你的。那幅画非常漂亮，想问问你卖不卖？”
“我的画从来不卖，只送。”
“那正好，送给我呗。”
“只送给特殊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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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远光打心底欣赏他的才华，死皮赖脸交了个朋友。
天天在尹信的画室周围晃悠，等人家出来就心甘情愿当个司机。
拉开车门时下意识护在他头顶的手，从驾驶座递过来的热咖啡，或者车里清苦的木香。
尹信心里氤氲着陌生的温暖。
“你这么好的才华，不管去哪都会发展得很好。为什么非得每天泡在画室里啊？出席小活动还都不收费，就算去国外深造，你也应该是个月薪极高的人才啊。”
“郑先生……这是我的私事，请您不要…”
郑远光扯了扯衬衫衣领，自觉地闭了嘴。
往后依旧是任劳任怨地上接下送，两个人关系好像近了很多，但他总感觉尹信离他太远。
不如说是自己根本碰不着他。
他的想法，他的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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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画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，尹信在色盘里专心致志地调色，郑远光就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。
心动来得突然，好像又是理所应当。
人就坐在那里，一个眼神，一个动作，甚至是一次呼吸，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，自然却又无理。
雨过青山，渲染水墨深色，带着温润的潮气。
画架上那幅画，好像郑远光此时的心情。
满心的温柔在躁动情愫的鼓舞下飘逸，缠绕气息，雾气打湿眼底。
“尹信，我好像有点喜欢你。”
颤抖的声音打破宁静，郑远光一开口就紧张得要命，喉咙却感觉一阵轻松。
少年在画纸上飞舞的手顿了顿，没什么情绪地回头望着他。
可郑远光明显看到他眼神里的慌张。
“你……不应该喜欢我的。”
尹信垂眸，不自然地躲开他的视线，盯着地上的影子，眼睫微微颤动，挠心似的让人心疼。
下一秒，清瘦的少年被人搂进怀里，眼前的阴影突然消失不见。
他迟疑地闭上眼。
感受对方身上的温度，起伏的胸膛，不稳定的呼吸。
前所未有地放松。
他终究是没舍得推开这个温柔的拥抱。
没舍得拒绝这个给他关怀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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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几天，郑远光再也没见过尹信。
画室的主管说他搬走了，可能不会回来了。
至于去哪，没留信儿。
电话打了无数遍，都是关机。
大脑一片空白时，他想起了不久前在尹信画夹里看到的火车票一角。
当时尹信手忙脚乱地收起来，说是以前出去旅游的纪念，顺手夹在画夹里了。
他没在意。
他应该注意到的。
尹信当时眼里的落寞和无奈。
轰着油门，在超速和闯红灯的边缘徘徊着，郑远光飞速冲到火车站。
偌大的候车厅人来人往，密集的人潮缩小了视线。
他疯了似的在人群里四处张望，找遍了每一个候车厅，跑到各个检票口寻找心里那个身影。
最后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。
身上单薄的衬衣被汗水浸湿，郑远光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撩了一把，捂着脸弯下腰。
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没用的。这么多天了，要走早就走了。
怎么可能现在被他在这里找到。
没有去向，没有征兆，不辞而别。
郑远光失魂落魄回到家后，门口放着一个包裹。
送件的快递员已经走了。
慌乱地拆开，是一幅画。
是他第一次见到尹信时，画展上的那幅画。
熟悉的星空又出现在眼前，画框后掉出一封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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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远光，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我已经走了。
原谅我的不辞而别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向你怎么解释这件事。
我得了很罕见的病，存活率很小。
我一直在画室创作，也不愿出售我的作品，而是把他们无偿投给画展和一些公开展馆，我希望我的画可以留在世界上任人观赏，而不是被私人存放。
这是我唯一活过的证明。
我去了医疗技术更好的城市接受治疗，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事，你的出现却让我犹豫不决。
我承认我自私，害怕你伤心却又不想拒绝你。
思前想后很久，还是决定离开。
这样对你我都好。
我不知道治疗需要多久，甚至不知道能否成功，但我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拖在你身边了。
对了，之前你问我要画，我说只送给特殊的人。
现在告诉你，是只送给喜欢的人。
星系你我，山海皆可平。
——尹信
信纸被打湿，字迹模糊，郑远光抱着那幅画泪流满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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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会因为思念你而痛苦，因为我们仰望着同一片星空。”
后来天上多了一颗星星。
星系你我，山海皆可平。
